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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外觀斑駁的老舊鐵盒,那被小心收在久未被打開的黑暗角落,與那些被深藏在心中的,所謂的過去一起,泛黃,褪色,卻又隨著拾起灑落一地的陳舊合照一起將回憶翻湧而出。


手指小心翼翼地撥散照片沾上的灰塵,顯像在那之上的兩個身影穿著校服,在學校的某個慶典午後笑得燦爛的搭著彼此肩頭,此刻看在眼裡,甚至連當時掌心觸碰到艷陽下那沁著汗水的肌膚時被撥動心弦的感受都給遺忘了。
隨著輕輕翻頁的動作,映入眼簾的一張張老舊紀念讓他隱約憶起那時在他們心中漸漸萌芽的情愫,世界開始被彼此的一舉一動給牽引,然後順著自己的心意走到彼此身邊最近的位置,曾經他們以為彼此就會是自己的最終,只是許久以後再想起所謂的年少輕狂,在還不夠成熟的狀態下談一輩子不外乎是癡人說夢,在愛情裡空轉一場。


將照片再次收起,關上緊密的鐵盒,然後在那短暫的初戀回憶再次襲上心頭之前再次塵封。

覆蓋在鐵盒之上的,是份量更深重的現在。
過去是無法否認亦無法抹去的過程,那些曾經也確實替自己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他相信,曾經真心愛過珍惜過的人無論時間過了多久,心裡始終會留有一個屬於他的位置,但現在真正佔據心靈的那張如太陽般的笑顏,即使不刻意去看,光是想起也能讓人感到溫暖。
雖然未來無法掌握,但對此刻的李浩沅來說,那個人的每一個笑容都是比起任何東西都更值得珍惜的存在。

 

手機鈴聲劃破室內一片寧靜,看著來電顯示上熟悉的名字不禁深深吁了口氣後接起,電話那頭卻沒有傳來預想中那總是不容拒絕的話語,反倒是一陣吵雜音樂聲,一頭霧水的對著電話喂了幾聲都沒有回應,正準備掛上的同時,對方帶有酒意及鼻音的嗓音才緩緩的喚著他的名,然後是含糊的呢喃些被背景聲音掩蓋的破碎話語。
「圭哥?你喝酒了嗎?」
「浩沅…優鉉他…南……李浩沅……」
「你在哪裡?」

 

好不容易連哄帶騙的讓對方說出自己所在的地點,李浩沅還來不及多想什麼便用最快的速度驅車前往,直到終於撥開酒吧裡熙攘的人群在吧檯邊看見金聖圭伏在桌上還不停把一杯杯的酒液往肚裡倒,他才算是稍微鬆了口氣。

「哥…」
「誰阿?……李浩沅?」
「哥你怎麼喝成這樣,我送、」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全因金聖圭揪著他衣領的動作被迫吞下肚,還來不及反應,那總是被戲稱有乾眼症的細長眼就像是拴不緊的水龍頭般開始落下斗大淚珠,而後顫抖的唇喃喃道出的是幾近無聲的哀淒。

 

這是李浩沅在金聖圭跟南優鉉開始交往後不知道第幾次看眼前人喝得這般爛醉,兩人認識的這些年來,一直被戲稱千杯不醉的眼前人即使是在和自己吵架時也都不曾如此,但此情此景卻在南優鉉出現後的短短幾年內不斷發生。

和熟識的酒保昂首交換了個眼神後才半拖半拉的好不容易把緊抓著酒杯賴在吧檯邊不肯走的人推進副駕駛座上,看著那還在不安分拉扯安全帶的人,他不禁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引擎發動後,漆黑的夜路上耳邊只充斥著那沉悶的機械聲,和著那一起一伏的平穩呼吸聲兩人的內心都是五味雜陳,透過微開的窗吹拂進的風將思緒吹得很遠很遠,像是那年寒冬,他們兩人也是像這樣並坐在一起,隱藏在熙攘人群之中的手是如何為對方帶去自己的溫度,或是那年盛夏,他們又是如何站在碎了一地的玻璃間狠下心地斷了那日漸被消磨殆盡的愛戀。


「浩沅…你說說…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前方紅燈亮起,在踩下煞車的同時,李浩沅將眼神撇向一旁依然緊閉著雙眼的人,分辨不清究竟是清醒著亦或是在說著夢話,簡短的一句話被大腦仔細咀嚼幾次後,分析出了太多種的解讀,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知道,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

——無解。


短暫的停留後燈號總會變換,雖然不知道要再往前多遠才會再遇到下一個紅燈讓他們能暫時停下來喘息,但前方的道路還是要繼續行駛,他抿了抿唇,有太多想說的話哽在喉頭,最後他只能沉默著在燈號變換時,重新將視線轉回前方看似無盡的道路,就像他們,身處在這渾沌的世界,被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束縛,偶爾想停下來從上天賦予自己的角色中抽離在一旁靜靜看著一切,但時間到了,終究還是得要回到現實,繼續走完那還未到盡頭的人生。

 

*


背著一身酒氣幾乎昏睡的人邊騰出一隻手在密碼鎖上嘗試輸入一組數字,果不其然順利地解除鎖定,顛了顛背上開始有些下滑的重量,李浩沅邊無奈搖著頭進到屋裡——果然一直以來的習慣還是沒變。

一直以來,李浩沅對金聖圭的瞭解就不比南優鉉少,他知道對那個總是嘴硬心軟的人而言有許多事情一旦認定了就很難再改變,生活中最貼近自己的點點滴滴也都會有珍惜的人的影子,譬如習慣將大門密碼設成戀人生日的倒數。
誰在那人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對外人而言或許是霧裡看花,但事實是,只要用心去看,便會知道那人是用著怎樣的方式將自己的心敞開在陽光底下。


將金聖圭輕放在紅白相間的床被之中,看他像孩子般的在床上蹭了個舒適的姿勢之後再為他蓋攏了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整理了過去的照片喚起太多回憶,總覺得看著眼前人此刻微微腫脹的雙眼及蹙起的眉頭時心裡又苦又澀,他不禁回想,當初金聖圭把這間屋子的大門密碼從8230換成8020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床被從紫色換成紅色亦是,而那一年多的每個夜裡,包括在自己早先一些有了新的戀人時,他是不是都像現在這樣不安地抓著被角緊蹙眉頭難以入睡呢?


重重地搖搖頭強迫自己從突然的多愁善感裡抽身,這樣翻出一件件的回憶出來咀嚼太不對勁,果然今天的自己太奇怪了。

再次確認般地揖了被子,將房間內的空調設定成舒適的溫度後起身,卻在踏出腳步之前就先被抓緊了手腕,略低的體溫和那輕聲顫抖的不要走讓他回過身,而原以為對上的會是說著夢話依然緊閉的雙眼,此刻在微光中卻是清楚的望著自己。

停下欲離去的腳步轉而坐到床邊,他沒有出聲而是靜靜等待對方先開口,微弱的光線溫柔灑在眨眼間再度印上水氣的眼眸,他還記得從前自己最喜歡看著對方睡覺時那微微顫動的一簾濃黑長睫,他總會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卻又像捧著什麼珍惜的易碎品般才剛觸碰到,便急著收回小心翼翼的指尖。

而此刻,對方緊閉的雙眼依然罩著自己曾經最喜愛的長睫,近在咫尺內不安顫動著,唇上被印上那熟悉卻又有些漸驅陌生的氣息,他卻早已沒有過往那般怦然心動。溫柔地拉開過近的距離,映入金聖圭眼裡的是他全然於心的理解表情。

他在想,或許此刻的自己和對方都恍若回到過去那總想從彼此身上尋求些什麼的日子,好比對於金聖圭來說,一直缺乏的安全感,又好比對李浩沅來說,那不可缺少的被需要感,因為太過不安而相互依靠,所以當眼前人終是啞著嗓子說出能不能不要走這樣的疑問句時,他分明可以拉開對方輕握的手離開卻沒有這麼做。


究竟是誰再次吻上誰沒人記得,在心裡膨脹著的不是所謂愛情,而是內心所渴求的某些因子被滿足的感覺太過醉人,一次又一次地憑著本能去摸索曾經彼此最為熟悉的美好,彷彿只要這麼做就能再找回最初的悸動,可越吻卻越覺空虛,心裡原本僅是裂痕的部份漸漸被劃開了黑洞,直到被置放於一旁櫃子上的手機震出了一片烏雲,才發現原來有許多人許多事是不被明說的深刻存在。

明顯感覺到金聖圭僵住的反應,他斜眼朝聲音來源望了一眼,不出所料的浮現那人一貫直接儲存的南優鉉三個字,他再次將視線對上身下人明顯黯淡的眼,憐愛的在那額上落下輕柔的一吻而後起身,不帶任何的惋惜及遺憾,反倒是有種從虛幻中回到現實的踏實感。

坐在床邊開始整理敞開的襯衣時,喧鬧的鈴聲終是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看依然愣躺著的金聖圭是什麼樣的表情,平緩下來的手機卻在他扣上最後僅剩的三顆鈕釦前再次喧鬧不已,他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身後的金聖圭不耐地起身,接著是自己被用力拉過再次落入一個慌亂的吻及擁抱之中。

被扣上的鈕釦再次被胡亂的扯開,他沒有拒絕反而是任由對方在自己身上胡來,期間那手機依然持續不斷地喧騰,每次重新響起伴隨著的都是更為焦躁啃咬撕扯,直到他被嗑破了唇,鐵鏽味在兩人口中蔓延開來,才終是忍不住拉開了對方,但此時的金聖圭卻像是受了傷的獸,越是被拒絕就越是不甘示弱地張牙舞爪,他不敢用力反抗,就怕失了理智的人兒會被傷到,卻落得被撲倒在床上的下場。

過度的撞擊力道讓他一陣暈眩,緩過心神後才發現早已衣衫不整的金聖圭幾乎裸著身體跨坐在自己身上正扯著自己的褲頭,「哥……」
「媽的,怎麼解不開…」
看著眼前的春光景色,李浩沅一時間只覺腦子一片空白,當年那個被自己索要時還會腦羞臉紅的少年,此時卻用著最原始也是最笨拙的方式想在自己身上尋求安慰,他心疼地伸手緊緊握住那仍顫抖著拉扯自己衣物的手,「哥,夠了……」
「放開我!」
「夠了。」他放開對方不甘示弱的手,轉而撫上那因跨坐在自己身上而大開的胯間,「你明明就不想要不是嗎,你看看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是嗎。」


房間內伴隨著不知道第幾次來電鈴聲完結重新陷入一片寂靜,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始終僵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再拉扯也沒人開口,最後是緩緩滴落在李浩沅臉上的溫熱拉回他飄遠的思緒。

好像下雨了呢。

用一種同類之間不需明說就能了然於心的心情,他撐起上身將金聖圭擁入懷裡,就這麼沉默著任由對方無聲地將所有痛苦宣洩在自己心口——大概這也是自己欠著對方的吧。

 

 

他總是在想,不知道該說南優鉉聰明還是愚昧,一再做出越界的舉動卻又不知道吃淨要抹嘴——或是根本不想隱藏——讓那些原本應該藏在黑暗之中的真相攤開在眾人面前,太過愚昧,可當他對著自己露出虛偽的笑容時,眼神中那過分的自信,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太清楚如何主導這場遊戲,太瞭解四人之間互相牽絆著什麼樣的情感,平時漫不在乎的模樣都只是表面,其實四人之中最聰明、看得最透徹的或許就是南優鉉。

南優鉉知道張東雨雖不是傻子但總是溫柔的寧願自己承擔所有壓力及傷害,也不願意去傷害其他人,所以他可以很輕易地讓張東雨順著他的意思走;他同樣清楚李浩沅有多愛張東雨,說什麼也狠不下心去傷害,或許就是看準了這樣的小心翼翼,於是更加狂妄的做出各種挑釁行為;至於金聖圭這個稱得上是他最大弱點的人,南優鉉卻也有的是辦法讓他離不開自己。


真是卑鄙。

他很想這麼說,但自己呢?何嘗不是為了一己之私、為了報復而傷害了兩個在自己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的人?


人說紙終究包不住火,但若打從一開始真相就被有心人有意無意的攤在陽光底下讓眾人知曉,事情走到最後,還會是如同電視劇結尾一樣只會有喜或悲這兩種選項嗎?

 

 

--End--

 

 


 

 

久違了的失控系列~
發出前查了一下修訂紀錄,這篇居然寫了半年有也真是不容易~(攤手((靠

大概提了一下浩圭的過去,
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但我想對於兩人的關係應該可以略知一二了吧~
這四個人怎能這麼複雜~~~(吼叫

感覺越寫就越多需要交代的,
但最近總有些力不從心,早就寫好的稿子也都放著懶得潤,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在等著,無論如何請再等等唷~~(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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